蛞蝓猫猫、后工业启示录与宗教(前篇)

《雨世界》是一款风格相当独特的生存冒险类独立游戏,我们的主角——一个半蛞蝓半猫,身体粘乎乎的小生灵,在一场暴雨中被大水冲走与家人失散,而后我们的主角蛞蝓猫(slugcat)就被迫在一片奇异植物丛生、危险重重的残垣断壁中寻找食物与家人、艰难求生。

游戏开头的指引少的可怜,只给你指出大致的方向,扔给你模糊的线索,便任由玩家在空旷的超大地图中自由活动。但随着游玩时间的增长,这片世界独特而奇异生态系统的形成原因、神秘而又令人悲伤的过往也会被慢慢揭开。

由于游戏的内容很多很多,所以拆成两篇来讲,

前篇主要说一说《雨世界》的游戏性、难度、AI、音乐和美术等等方面;

后篇则说说《雨世界》的宗教内核(大量剧透预警)

 蛞蝓猫与家人

《雨世界》首先值得一提的便是其庞大而独特的生态系统,蛞蝓猫与其说是游戏的主角,不如说仅仅是食物链中渺小的一环。整个世界每隔一段时间便会下起大暴雨——不是一般的暴雨,而是能够销蚀肉体的周期性灾难,在暴雨停息的间歇,蛞蝓猫才有机会外出觅食、赶路,并在下一个雨季到来时及时躲藏进小小的“避难所”进行“雨眠”,才能保全脆弱的生命。    

但是主角的旅途并非一帆风顺,独特的环境、地形也造就了多种多样不可名状的生物,从颜色、大小、脾气、鳞片样式各不相同的食肉巨蜥蜴,到身体灵活追着蛞蝓猫做电疗的巨蜈蚣;从伪装成金属杆进行捕食的拟态草,再到脾气温顺身形巨大的雨鹿……相当丰富的动植物种群使整个本来荒芜颓圮的古人类遗迹变得生机勃勃而危机四伏。

由于整个世界的“特性”,蛞蝓猫在被杀死后,会在上一个休息过的避难所重生(类似黑魂的篝火),但是作为惩罚机制,自身的业力符文(Karma)等级会下降。

    温顺的雨鹿

但是,随着一个拟真生态圈的构建,问题也就随之出现了。

一是游戏变的太难了,是令人恼火的难度。比起《奥里与迷失森林》里的Ori,蛞蝓猫不能飞、跳不高、跑不快、水下游泳不到一分钟就能被憋死,初始的白色猫猫只能拿一根铁矛作武器,却要面对地图里成堆的狡猾敌人,除了躲就是躲。更可气的是,猫猫的避难所不能算是完全封闭的,经常在“雨眠”过后一睁眼,呀,我他妈身边为什么还睡着一只巨型毒狼蛛

此外,联通各个区域的水门需要一定的业力等级才能通过,这就造成了严重的矛盾:制作者想鼓励玩家四处探索、了解新的区域并加强游戏性,但是业力门的存在又逼迫玩家谨慎小心,所以经常出现死里逃生、千辛万苦到达新的业力门前,却因为等级不够打不开门的现象。有的业力门前会放点食物与避难所给玩家降低难度——但并不是每一个都会这么友好。

以水流、机械与高温管打造的业力门

其次,游戏中的各种生物AI成谜,在有的时候,它们会卡在一个地方冥想或是抽羊癫疯,但是有的时候一旦发现你就会围追堵截直到天荒地老;而帮助我们跨越危险蠕虫草丛的雨鹿,有的时候也会在一个地方打转,浪费大量的时间(还把秃鹫招来了),这种大量的不确定性与不可控性让玩家只能急得心里咒骂。

而游戏中的“拾荒者”——一种具有智能的、能够交易的奇妙生物,即使递给它们足够的珍珠(游戏道具)提升好感,它们也能在遭遇天敌时把矛精确地扎到路过的无辜蛞蝓猫身上;一旦惹怒了拾荒者(打它们、偷东西、不交保护费强行越过聚集地),又恰好在垃圾场、暗影之城这两个地方的话——恭喜你,游戏基本没法玩了,或者说难度超级加倍了。

 长得像猴子的拾荒者

还有一个问题,对于一些玩家来说要比游戏机制与AI更严重:

对,游戏里有成堆的各种虫子

先不说数量还算稀少的巨蜈蚣和红色毒狼蛛,在游戏主线的必经之地暗影之城里面,充满了密密麻麻的小蜘蛛——如果它们真的是背景板就好了,但并非如此,在遇到猎物时它们会头尾相连成为一坨蜈蚣的样子对蛞蝓猫穷追不舍,相当令人头皮发麻。而在普通的地图中,更是有危险的落网虫(dropwigs),潜伏在天花板的钢筋水泥间等待猎物上钩,当然,还有海岸线水下成团的水蛭、行动迅捷的巨蜘蛛……这些奇怪虫子给这个本就残酷的雨世界更增添了几分恐怖色彩,对于有蠕虫恐惧症、蜘蛛恐惧症的玩家相当不友好。

另外,各类地形环境与生物的结合,使游戏过程难上加难:在黑漆漆一片的影城地图里的黑色小蜘蛛、在排水系统地图里挡住去路的大量水蛭、在极难攀爬的下悬挂地区无处不在的蓝色长腿黏菌,以及在开阔室外地带对蛞蝓猫穷追猛打的秃鹫……导致很多时候都会发出这样的疑问:啊?谁咬我了?我怎么又死了??这样的难度与随机性,使得玩家运气不好时常常会陷入“死了又死”的烦躁循环中。

除此之外,《雨世界》的美术与音乐相当值得称赞。

美术方面,在游戏中可以看见几百幅样式设计各不相同的壁画涂鸦、在地上的郊外与农场各色的奇异植物、粼粼水波在岩壁上形成浮动的光斑,同时也将云端之上的废弃通讯设施、远方的巨大神秘建筑、地下深处的宗教场所刻画的磅礴大气。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雨世界》属于像素风格游戏,但无论是细微之处还是恢弘的远方景色都设计的相当用心出彩,看不出任何简陋感。

天空岛通讯阵列顶端

音乐音效方面,只有在进入新区域或是遭遇敌人时,背景音乐才会相当明显。剩余时候陪伴玩家进行旅行的只有呼呼的风声、水流的汩汩声、远方不明生物的吼叫声与滋滋的电流声,而突然咚咚的紧张心跳声则标示着捕食者的逼近。在环境音效与每个地方的特色背景音乐方面《雨世界》做得相当出色,我最喜欢的莫过于刚刚进入工厂设施(Industrial Complex)地图的音乐,颇具现代感又带几分神秘忧伤,一下子将游戏的气氛烘托出来。

《雨世界》各个方面几乎无懈可击(别忘记,这个游戏只由两人开发),除了一些恼人的BUG和劝退的难度,它是个相当古怪却美丽的、精致的艺术品,其深远的内涵、对宗教(类似于佛教)的思考、对生命循环意义的看法,则埋藏在晦涩难懂的对话中作为“彩蛋”存在着——这些就留在下篇讲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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