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察：冬奥中国归化运动员之争议

中国花样滑冰归化运动员朱易在北京冬奥会赛场上连摔，掀起网络舆论讨伐风暴，归化运动员话题热度本周持续不减。

相关政策成效在上周才被检视，因男足惨败越南队无缘世界杯，归化球员表现不如预期，还被质疑“烂尾”。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关于归化运动员，本届冬奥会至今最明显的对照组合是，19岁的朱易（Beverly Zhu）和18岁的谷爱凌（Eileen Gu）。前者被网民无情狠批，后者被捧在掌心。再一个被拿来分析比对的是，中国本届冬奥男女冰球队和上周被舆论揶揄经历“河内惨案”的中国男足。

归化运动员需有硬实力

归化运动员简单而言，指的是在出生国籍以外自愿、主动取得其他国家国籍的运动员。

从网络舆论和各种网民留言判断，归化运动员能够获舆论认可，关键是于硬实力。

为何朱易和谷爱凌的风评天差地别？为何国足归化老被骂？按网民的话说：菜是原罪。

 

朱易昨天（6日）在花滑团体赛中出现明显失误，又摔倒又起跳踏空，令中国队排名从第三位跌至第五，勉强晋级下一轮。“朱易摔了”在微博上成最热门的话题，短短几个小时内累计两亿浏览，一条“丢人丢到家”的留言评论获得1万2000多点赞和回复。朱易在今早的赛事中继续摔，最终得91.41分，在五名选手中垫底。

体育竞技是残酷的，强大的心理素质是优秀运动员必备基本素质。朱易失误后当场落泪，招致网民抨击心理素质不够好，“还没结束就哭，让人讨厌”。 ​但也有网民呼吁大家“可以不爱，但请不要伤害！” 

网民对朱易的表现不满，也扩至对她中文表达能力的批评。甚至一度有传言称，她拒绝接受中国央视采访，但一个账号为“朱易的成长记录”的微博账号挂出她赛后接受央视采访的视频，反驳指控。有网民替她打抱不平说，“大家可以骂她菜，但不能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被带节奏无脑网爆。 ​”

相比之下，据报是由不谙英语的外婆带大的谷爱凌能说一口流利普通话，还能讲出一串绕口令。她今天首战北京冬奥，尽管第二跳出现失误，还是凭借其他两轮的稳定发挥晋级决赛，本届冬奥运她有望夺得三枚金牌。摆脱“冰强雪弱”的局面是中国冬奥会的心愿之一，谷爱凌无疑给中国队带来希望。

北京腔、硬实力和高颜值让她成为绝大部分中国网民心中女神和炙手可热的广告宠儿，目前拥有至少25个商业代言或短期合作。

中国知名足球评论员刘建宏就说，和中国足球的归化球员相比，谷爱凌代表的是一个更让中国人“认可的方向”，西方人的面孔但一口地道的北京话，在冬奥会赛场上代表中国比赛“毫无违和感”。

2019年，年仅15岁的谷爱凌未成年就宣布她将代表中国征战2022年北京冬奥会。据《华尔街日报》报道，红牛官网曾称谷爱凌为代表中国参赛而放弃美国护照，但在媒体询问之后，红牛已将相关内容撤下。报道说，如果任何人放弃美国国籍，美国税务总局就将其名字公布在FBO网站上，但谷爱凌的名字没有出现在网上公布的名单中，她也从未明确说过放弃美国国籍。

知乎上有个说法是，谷爱凌处在“灰色地带”，就像她自己曾经说过的，“我在美国就是美国人，我在中国就是中国人。”

中国不承认双重国籍，谷爱凌的国籍归属仍有些疑团，但这不影响她人气，“谷爱凌北京冬奥首秀”今天还上了微博热搜，可见归化运动员的硬实力是舆论认可度的一大关键。

归化运动员被舆论严苛检验

比起本土运动员，归化运动在场上的表现肯定被舆论拿着放大镜严苛检验，在哪一个国家都一样。理由很简单，因归化运动员获选，就意味着一名本土选手落选。

这也是为什么在舆论场上，好些网民替中国本土选手陈虹伊无缘参赛抱屈。按理说，归化运动员的实力要比本土选手更强才能取而代之，因此表现若不如预期、没展现应有的斗志拼劲，就难逃成为舆论箭靶。

厌恶特权的中国网民还将讨伐范围扩大至朱易的家庭背景，甚至隐射朱易靠关系“走后门”，因为她父亲是北京大学人工智能学院院长朱松纯。

此事引起环球时报前总编辑胡锡进的关注，他在微博发文指责网民网暴，并称有关朱易靠走后门入选的猜测“太冒顶”。

据公开信息，朱松纯大有来头。他出生于湖北鄂州，从中国科学技术大学毕业后留美深造，获哈佛大学计算机博士学位，是全球著名的计算机视觉专家，曾三次问鼎计算机视觉领域国际最高奖项马尔奖，筹建了世界上最早的大数据标注团队，他一手创建的暗物智能，填补了目前主流市场强认知AI的技术和商业空白，被媒体称作计算机视觉领域的华人之光。2020年11月，朱松纯出任北京大学人工智能学院院长，并领衔北大、清华共同开设通用人工智能实验班。

归化球员保证中国达成“全项目参赛”目标

启用大量归化运动员的中国男女冰球队在冬奥赛前尤受瞩目，因队里有不少人长着混血甚至是西方面孔。表现不稳定的归化华裔选手成引爆中国冬奥网络争议第一人，反倒是多元组合的中国冰球队没在国内引起太大非议，或让人始料未及，却也再次说明硬实力的重要性。

中国女冰在4日以3比1逆转欧洲劲旅丹麦队，赢下争夺小组出线权的关键一战后，《新民晚报》就发文积极评价说，同样归化，冰球可比足球强多了。

据上观新闻统计，中国冰球男女两队归化球员人数均超过一半：男子冰球队25人，归化球员达到15名，女队23人，归化球员为13名。也就是说，两队总共48名运动员，归化人数达到了28人。这批归化球员的另一个特点是绝大部分拥有华人血统，28人中只有6人无华人血统。

这些归化球员中，有的是父母早年去国外发展的华人，有的则是混血球员，父母其中一方或者祖父母一代是华人，甚至也有从小被北美家庭领养的孩子。当中包括中德混血儿郑恩来（Enlai Zheng）和在加拿大出生的袁俊杰（Zach Yuen）。同样出生于加拿大的刘杰（Jason Fram），母亲据报是来自新加坡的华人，父亲生长于英格兰。

依据国际冰球联合会的规则，外籍球员要代表某个国家参加奥运会，须在这个国家居住两年以上，并为该国国家队效力。事实上，启用归化球员出战冬奥会，中国冰球不是第一个。上届平昌冬奥会，韩国冰球队就一口气归化了七名原籍加拿大、美国的白人冰球运动员。

中国冰球队为何在本届冬奥需启用大量归化运动员？综合媒体分析，冰球人才不足，以及东道国要完成“全项目参赛”的重大任务是两大主因。

冰球在欧美盛行，但在中国的关注度和普及度有限，以往的冬奥会，中国夺金的多为短道速滑、自由式滑雪空中技巧、花样滑冰、速度滑冰等几个项目。中国齐齐哈尔市体育局副局长高洪群分析指出，冰球和其他项目不同，允许身体碰撞，欧美运动员拥有先天优势。

中国男子冰球此前从未参加过冬奥会，女子队时隔12年重返冬奥赛场，最好成绩是1998年长野冬奥会的第四名。综合中国新闻周刊和《钱江晚报》报道报道，由于中国是本届冬奥会东道国，男、女冰球队在2018年获得了2022年冬奥会参赛资格的直通卡，因担心中国队惨败，国际冰球联合会去年甚至曾考虑让中国冰球队退出冬奥会。

不过，中国国家体育总局提出了“全项目参赛”的目标，冰球队不能退缩。也就是说这场在自家门口举办的冬奥会上，中国在所有109个项目都要派选手参加，这其中有约三分之一此前在中国没有开展，属于“一张白纸”。

冰球是中国弱势，又是个团体项目，短时间内搞青训也培养不出足够本土选手。中国知名体育评论员刘建宏点出，“归化球员是保证冬奥每个项目中国都能参赛的保证。”

中国不是冬季运动项目强国，为何定下全项目参赛的大目标？这当中相信涉及大国展现国家综合实力及民族精气神的凝聚和体现。

中国国家体育总局局长苟仲文2019年接受《光明日报》采访时就说，“美国两次做冬奥会东道主都是全项目参赛，我们同样能够做到，因为我们有雄厚的体育基础”。他还说，全项目参赛是运动员拼搏的象征，“只要给我这个机会，我就要争这个机会。”

《中国青年报》报道，在本届冬奥会上，除中国之外，只有俄罗斯、美国、捷克实现15个分项全项目参赛。

当人们看惯中国海外兵团在乒乓、羽球等传统项目为他国效劳时，突然出现洋面孔、混血面孔为中国争金，瞬间或许感错愕。但说白了，这也只是一种人才的自由流动，只不过因上升至代表国家参赛层级，当中难免涉民族情感、自豪感等较敏感问题。

中国在白纸一片的冬季运动项目中要实现“零的突破”，提升民众对项目的兴趣，引入归化球员无可厚非，但长期要在项目持续取得成绩就离不开基础建设、抓青训和培植运动文化等完整生态打造。

归化只是一时，人才培养是一世。正如中国媒体在谈及运动员归化问题时，常常引述篮球名将姚明的一句话：“如果我们不能从自身着手很好地解决人才问题，那都只能争一时而非争一世。”